唐宋正史及巴蜀医药文献

关于牡丹的记载

陈长文 李 霞

一、唐宋正史关于巴蜀进贡药材牡丹皮的记载

据《新唐书》卷42《地理志》载,唐代全国进贡药材牡丹皮的产地仅有合州一处。合州因涪、汉二水合流而得名,隋朝为涪陵郡,唐高祖武德元年(618)改为合州,唐玄宗天宝元年(742)更名为巴川郡,唐肃宗乾元元年(758)复为合州。辖石镜、新明、汉初、赤水、巴川、铜梁6县。土贡产品共8种,包括:麸金、葛桃、竹箸、双陆子、书筒、橙、牡丹、药实。这里的牡丹就是指将牡丹根抽出中间的木质芯炮制而成的药材牡丹皮。

据《宋史》卷496《地理志》载,宋代全国进贡药材牡丹皮的产地仅有两处,俱在巴蜀地区。其一是潼川府路的合州。合州辖石照、汉初、巴川、赤水、铜梁5县。贡品为牡丹皮、白药子两种道地药材。其二是夔州路的重庆府。重庆府古称江州,后称巴郡,南北朝时改为楚州。隋文帝开皇元年(581)又改为渝州,宋徽宗崇宁元年(1102)复改为恭州,后以宋高宗潜藩升格为府。辖巴、江津、璧山3县及溱州羁縻州。旧辖万寿县,宋太祖乾德五年(967)废。宋太宗雍熙中又废南平县,宋仁宗庆历八年(1048)以黔州羁縻南、溱2州来隶,宋仁宗皇祐五年(1053)以南州置南川县,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以南川县隶南平军。贡葛布、牡丹皮两种地方特产。⑨

由此可见,唐代的合州一地,及宋代川峡四路中潼川府路的合州与夔州路的重庆府两地均为贡品牡丹皮道地药材产区。

此外,唐代昝殷撰《产宝》,五代时期韩保昇撰《蜀本草》,及北宋唐慎微撰《证类本草》,这3部重要医药文献均为川籍医药学家所著,且这3部医药名著皆有关于使用牡丹皮的药物方剂记载。

二、唐代昝殷撰《产宝》关于药材牡丹皮的记载

《产宝》3卷,又名《产宝方》,唐代昝殷撰辑,系中国现存最早的产科医学专著,集唐代以前诸家关于胎产的论述,兼收民间验方,并结合个人临床经验而著成此书。

作者昝殷,唐代蜀人,官至节度使随军。著有《食医心鉴》3卷、《道养方》3卷,尤以《产宝》影响最为深远。

该书分上、中、下3卷。凡52篇,收录371方。《四库全书总目》卷103《子部十三》:“妇人专科,始唐昝殷《产宝》。”作为我国现存最早的妇产科专著,其内容被后世医家引用颇多,书中记载的妊娠病和治疗难产的方药等对后世临床具有指导意义。此外,它还保留了唐以前产科方面的经验和方药,为后世产科树立了法则,对中国和世界产科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该书下卷第40篇《产后血晕闷绝方》〔凡十二道〕,疗产后恶露不多、下腹绞痛方:

牛膝〔六分〕、牡丹皮、当归〔各二分〕、芍药、桂心①、蒲黄〔各四分〕、大黄〔八分〕,右为散,空腹暖酒,服方寸匕。②

该书下卷第47篇《产后咳逆方》〔凡九道〕,产后血气不通,当时不甚觉之,在产出血少,皆成症结,心便痛硬,乍寒乍热,食饮不食肥肉,心腹有时刺痛,口干粘,手足沉重,有此状者宜服此方:

当归、芍药、甘草、鬼箭羽、牛膝〔各五分〕、白术、牡丹皮、苦杖〔各六分〕、桂心〔四分〕、大黄〔八分〕、虻蝇〔二七,去头足〕、水蛭〔二分,炒〕、蒲黄〔六分〕、乌梅〔四分,炒〕、人参〔五分〕、朴硝〔十二分〕、白微〔四分〕、干地黄〔七分〕,右为散,蜜丸,空腹酒下二十丸,日再服。

这两个方剂中都使用了牡丹皮,该书继甘肃武威汉代医简,(东汉)张机述、(西晋)王叔和集《金匮要略方论》,(魏)吴普述、(清)孙星衍辑《神农本草经》,(东晋)葛洪撰、(梁)陶弘景增补《肘后备急方》,(南齐)龚庆宣撰《刘涓子鬼遗方》等之后,较早地把牡丹皮引入了方剂。

三、后蜀韩保昇等撰《蜀本草》关于牡丹的记载

后蜀翰林学士韩保昇等奉敕修《蜀本草》一书,原名《蜀重广英公本草》。作为五代后蜀官方修订的国家药典性质的本草,它是对唐代《新修本草》的首次校补,新增药物40余种,为后世本草所沿袭。该书原本亡佚,当代著名医学史家尚志钧刊有辑复本。

该书卷9《草部·中品之下·牡丹》对药材牡丹有详细的记载:

牡丹味辛、苦,寒、微寒,无毒。主寒热、中风、瘈瘲、痉、惊痫、邪气,除症坚瘀血留舍肠胃,安五脏,疗痈疮,除时气头痛、客热、五劳、劳气、头腰痛、风噤、癫疾。一名鹿韭,一名鼠姑。生巴郡山谷及汉中。二月、八月采根,阴干。畏菟丝子、贝母、大黄。

陶隐居云:今东间亦有。色赤者为好,用之去心。按:鼠妇亦名鼠姑,而此又同,殆非其类,恐字误。

唐本注云:牡丹生汉中。剑南所出者苗似羊桃,夏生白花,秋实圆绿,冬实赤色,凌冬不凋,根似芍药,肉白皮丹。出汉、剑南,土人谓之牡丹,亦名百两金。京下谓之吴牡丹者,是真也。今俗用者异于此,别有臊气也。

四、北宋唐慎微撰《证类本草》关于牡丹的记载

《经史证类本草》30卷,目录1卷,北宋蜀人唐慎微撰。该书原题《经史证类备急本草》,后亦被题作《经史证类大观本草》《政和新修经史证类备用本草》《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等,或简称《大观本草》《重修政和证类本草》《政和本草》《证类备急本草》《证类本草》《证类》等,从而也形成了后世所谓的“大观”“政和”两套版本系统。

唐慎微,字审元,成都华阳人,一说蜀州晋原人。宋哲宗元祐年间,由成都府路帅臣李之纯招之居成都。世代为医,深于经方。其貌寝陋,“举措语言朴讷,而中极明敏”。其治病百不失一,不以贵贱,有召必往,不避寒暑雨雪。“其为士人疗病,不取一钱,但以名方秘录为请,以此士人尤喜之,每于经史诸书中得一药名、一方论,必录以告,遂集为此书。”宋神宗元丰五至六年(1082—1083)尚书左丞蒲宗孟“欲以执政恩例奏与一官,拒而不受”。盖此时该书已完稿。故知其大概生活在北宋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年间。其二子及其婿张宗说皆传其术,皆为成都名医。

该书共收录药物1746种,比《嘉祐补注本草》新增628种,除附大量精美绘图外,还附载大量方剂,实现了“药方合一”,大大增强了其实用性。书中对药学理论以及各种药物的名称、药性、主治、产地、采集、加工炮制等皆有详细记载。博引经史子集各类书籍多达247种。令人痛惜的是这些珍贵的医学典籍后世多半亡佚,唯赖该书而得以保存至今,当代的一些本草类辑佚之作也皆以其为母本。故该书集此前本草学之大成,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实用价值及文献价值。此书一出,以其全面、严谨、赅博和很强的实用性而备受官方民间普遍赞许,随即取代了以往的历代本草典籍,在明万历六年(1578)李时珍完成《本草纲目》之前独领风骚500年。直到今天,该书独特的文献价值仍是其他任何本草文献所无法替代的。

该书卷9《草部·中品之下·牡丹》详载如下:

牡丹味辛、苦,寒、微寒,无毒。主寒热、中风、瘈音契、瘲音纵、痉、惊痫、邪气,除症坚瘀血留舍肠胃,安五脏,疗痈疮,除时气头痛、客热、五劳、劳气、头腰痛、风噤、癫疾。一名鹿韭,一名鼠姑。生巴郡山谷及汉中。二月、八月采根,阴干。畏菟丝子。

陶隐居云:今东间亦有。色赤者为好,用之去心。按:鼠妇亦名鼠姑,而此又同,殆非其类,恐字误。

唐本注云:牡丹生汉中。剑南所出者苗似羊桃,夏生白花,秋实圆绿,冬实赤色,凌冬不凋。根似芍药,肉白皮丹。出江、剑南,土人谓之牡丹,亦名百两金。京下谓之吴牡丹者,是真也。今俗用者异于此,别有臊气也。

臣禹锡等谨按,《药性论》:牡丹能治冷气,散诸痛,治女子经脉不通,血沥腰疼。萧炳云:今出合州者佳。白者补,赤者利。出和州、宣州者并良。日华子云:除邪气,悦色,通关腠血脉,排脓,通月经,消扑损瘀血,续筋骨,除风痹,落胎下胞,产后一切女人冷热血气。此便是牡丹花根。巴、蜀、渝、合州者上,海盐者次。服忌蒜。

《图经》曰:牡丹生巴郡山谷及汉中,今丹、延、青、越、滁、和州山中皆有之。花有黄、紫、红、白数色,此当是山牡丹。其茎(便)[梗]枯燥,黑白色,二月于梗上生苗叶,三月开花。其花、叶与人家所种者相似,但花只五六叶耳。五月结子黑色,如鸡头子大。根黄白色,可五七寸长,如笔管大。二月、八月采,铜刀劈去骨,阴干用。此花一名木芍药,近世人多贵重。圃人欲其花之诡异,皆秋冬移接,培以壤土,至春盛开,其状百变。故其根性殊失本真,药中不可用此品,绝无力也。牡丹主血,乃去瘀滞。《(正)[贞]元广利方》疗因伤损血瘀不散者,取牡丹皮八分,合虻虫二十一枚,熬过同捣筛,每旦11温酒和散方寸匕服,血当化为水下。

雷公12云:凡使,采得后日干,用铜刀劈破去骨了,细锉如大豆许,用清酒拌蒸,从巳至未,出,日干用。《外台秘要》13治蛊毒方:取牡丹根捣为末,服一钱匕,日三服,良。《肘后方》14下部生疮已决洞者:服牡丹方寸匕,日三服。

《衍义》15曰:牡丹用其根上皮。花亦有绯者,如西洛潜溪绯是也。今禁苑又有深碧色者。惟山中单叶花红者为佳,家椑子次之。若移枝接者不堪用,为其花叶既多发,夺根之气也。何以知之?今千叶牡丹,初春留花稍多,来年花枝并叶便瘦,多是开不成。市人或以枝梗皮售于人,其乖殊甚。

由此可见,无论是对牡丹药性的认识程度,还是它在方剂中的利用程度,北宋时期刊刻的《证类本草》,比100多年前五代时期后蜀刊刻的《蜀本草》已大大深化。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陈长文(四川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副研究员)

       李 霞(山东省菏泽市鲁西新区佃户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管护师)